昨天我忍不住呵斥了我妈,“别再给我煲粥了!!!”
但我妈绝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,虽然在家时和她各种吵架,虽然她很爱拖欠我生活费,虽然她很抠。
但她确确实实,是这世界上,最爱我的女人。
小时候我就很爱生病,幼儿园没怎么读,医院跑了。
那个年代没有滴滴打车,没有GPS导航,爸爸也很忙不能翘班开车送我们出去。妈妈只能打电话给广州市区的姨公姨婆,问他们公交和地铁路线,再自己一个人坐车去摸索一遍,再带我出广州。
我们两个都是晕车的,她会四五点起床煲点米饭放进保温瓶,还会装满一保温瓶热水,再抱着我出门坐最早的班车出广州。很多个天没亮也寒风刺骨的清晨,也很多个浑身湿漉漉的雨天。
熬过了幼儿园那段体弱多病的时期,小学三年级,我近视了。
在增城的眼镜店验出近视时,我妈哭了,她是近视的,从小到大她都很紧张我的眼睛,不能对着电脑,也不能看电视,但我还是近视了。
我妈妈很慌张,立医院进一步眼视力。我很记得,医院滴完散瞳后,要下午才有结果。那时我们路过动物园,太阳很猛,滴完散瞳后我什么都看不清,我们坐在动物园门口,妈妈一直在懊悔。
我真的近视了。在五六年级的时候,很注意用眼,但还是猛得连续加深,那段时间爸爸的身体也不太好,妈妈总为我们两个操碎了心。在家庭月收入只有三千的时期,我妈妈硬是给我配了副镜片就+的眼镜。
六年级的暑假生了一场大病,高烧反反复复不退,她带着我找了很多医生,我吃了很多消炎药打了很多消炎针,碰巧那段时间也来例假了,病好后,身体更加不好了。
初中的我,为了赶洗澡老是很快地吃饭,一吃完饭就跑回宿舍排队洗澡。胃痛,痛经,困扰了我一个中学时代。
依旧带我去广州看老中医,兜兜转转,医院。想我安心吃饭,每周一两次地给我送饭送汤,偶尔晚上下晚修后,她和爸爸还会给我送切好的哈密瓜,洗干净的葡萄,和温度刚好入口的糖水。
最麻烦的是中药,很长一段时间,在课间操的时候,我都会跑去保安室,喝一大杯温度刚刚好的中药。而这背后,是我妈妈熬完药后,骑着自行车,单手拿着陶瓷杯地过来学校。而不用有密封盖杯子的原因是,陶瓷杯装中药对身体好。
高三的国庆后,在我妈准备去北京的前一天,我被传染到水痘了。
她是和舅舅舅妈小姨一起出发的,订了一个很贵的团。我心疼钱,那也是他们姐弟妹第一次远途旅行,我就跟她说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。
妈妈去北京后,那医院看病。挂号,缴费,取药,打点滴。我才发现,医院时,真的很无助,也真的很麻烦。还好妈妈临出发前给我准备好一些肉和煲水洗澡的山药,还好奶奶也替我准备了一些药材叫爸爸带回家。
再到现在的我,长了颗智齿,病了足足一个星期。
每天早上五点多,我妈妈都下来我房间,看看我怎么样了,然后出门买菜,去给我煲粥,再带我去看医生。刚开始的几天我是连粥都吃不下去,整个人没有精神地痛苦地窝在沙发里,甚至出个门看医生我都头晕。
没错我是说了,我妈给我煲粥,但我连粥都吃不下去,所以这些天我一直喝的都是粥水,而没有味道也没有营养的粥渣,都是我妈妈吃了。
大家都吃过玉米,但把玉米一颗颗剥下来,再把小玉米的那层透明的纤维外皮撕走,再把上一步的玉米用搅拌机搅碎混在粥水里,就是我某一天的所喝到的营养粥水。
所以我昨天终于忍不住对我妈说,别再给我煲粥了。
我实在不想再看到她,吃没有营养也没有味道的白粥渣当三餐。
除了和身体有关的,这些年的感动当然也有其他。
小时候家里被偷了几个摩托,不能上牌了,所以小学毕业前我都是坐在单车尾长大的。
妈妈问过我,要买一架摩托车送我上学吗,会羡慕别的小朋友吗,我也很想坐摩托车上学,但我说不用。
这些年,她舍不得给自己买衣服买鞋子,也骑了很多年的自行车,我们的日子也渐渐好起来了。但她还是我,很“抠”的妈妈。
我没出生前的妈妈,也是一个很赶潮流的人,是增城很早一批考到小车驾照的,是留着乌黑长头发的,但为了让我有更好的生活,她委屈了自己二十几年。
很久很久前她就说她的眼镜带了不舒服,那是她坚持要的一副很便宜的眼镜。我说了很多次,现在陪你去换吧,但她又说,算了又要花钱。为了这件事,我也和她拌过几次嘴。
上年春节,她说一只眼睛看不清,刚开始我们都没在意。上班医院看眼科,我在家睡懒觉。接到爸爸电话,说妈妈眼睛视网膜脱落了,要住院时,我脑子一片空白。
可能就是那瞬间,我开始变得,强大。
我退掉了去北京的机票,我买菜煮饭洗碗搞卫生。寒假后我回学校了,那时真的很担心妈妈自己在家。医院看了很久,一直没有好转。不想我担心,她自己出广州看了几次。
在我生病的时候,她都陪在我身边,她需要我时我却不能待在家。有时候真的很想自己快点长大,可以保护家人。幸好经过治疗没事了。
于是我也拖着她去了我光顾了十几年的眼镜店,让店长替她选了副适合她的眼镜。
我也和我妈去了很多地方。与其说,我陪她去旅游,更不如说,她陪我旅游。她一个不爱出门的人,愿意和我坐凌晨的廉价航空,愿意和我拖着行李箱在机场过夜,愿意和我一起去赶火车,愿意陪我住客栈般的青旅,愿意和我走南闯北。
小学之前,就带着我把广州市内大大小小的景点都逛遍了。大学之后,轮到我做好行程安排,一有假期,我们就四处走走。
大一我们去了重庆,那时洪崖洞还没火起来。她说火锅太辣了,还是广东菜好吃。
大二我们去了云南,她说,原来香格里拉也没有照片的那么美。
大三我们去了西安,她念叨了很久的肉夹馍和羊肉泡馍估计再也不想再吃了。
几年前的广西和厦门,未来的大西北大东北。我妈妈常说,遗憾的是可能大学毕业前也没能和我出国走走。她说想和我去欧洲,看看古堡一样的城市。想和我去草原,看看蒙古包的人是怎么上厕所的。
每个假期,尤其这个还没开始的暑假,我妈都一直问我,想去哪里玩,想什么时候去玩。但我还是选了实习+复习。未来我还会和她去很多很多的地方,未来我们一定能去看看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有怎么样的风景。
很多人都不能理解,为什么我可以每晚打个电话回家陪她聊聊天,为什么和她打电话时,像和“男朋友”一样温柔。
可能因为我是独生女,我没有兄弟姐妹,我小的时候只有父母的陪伴,父母老了后也只有我了。所以我和爸妈的关系一直都很好。
虽然最爱我的男人娶了我妈,但也不能阻挡我去爱我这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。
我会嫌她啰嗦,嫌她烦,我是顶嘴一流,固执起来更是十头牛也拉不住。但血浓于水这个词不是虚的,不管吵得再凶,我们依然是最亲近的两母女。
一篇论文我可以憋几个月都写不出来,但这篇+字的东西,我只用了一个小时多点。
有时候我真的很想对她说不,不要管我!不要担心我!不用对我那么好!
因为,我也很心疼她,我也不想她那么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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