报告人:苏庆亮同志的女儿苏悦
爸爸,你突然走了,我却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,有时一个人偷偷地哭;有时又觉得你就是出差了,过几天就会回来。放暑假时,是你把我接回来的,过几天就要开学了……可是,这次谁送我呢?
听妈妈说,我出生那年,你正忙村里的荒山绿化工作,你搭了个窝棚,在山上一住就是两个月。医院里,别的孕妇都是几个家人轮流陪护,第一个从医生手里接过孩子的人自然是爸爸。可我出生三天了,医院。我两岁多那年,自己在家门口的土台上玩,不小心掉下去,摔得嚎啕大哭。奶奶抱着我,到邻村一个专门看跌打伤的老奶奶那看了看,简单包扎了一下。我妈忙地里的农活,顾不上我。你忙村里的工作,天黑才进家,都没留意我的胳膊有什么异样。我的胳膊一直疼,不敢让人碰,去医院拍片后才发现骨折了。家里把我送到接骨诊所,打上石膏也没纠正过来,至今右胳膊仍有问题。还是门口这个近两米高的土台,70岁的奶奶眼睛看不见,一个恍惚,一头栽下去,摔得颈椎骨折,你才急忙安上护栏。
爸爸,我真不理解,大陡山从光秃秃的荒山变成树木繁茂的花果山,用了十几年。可咱家门口的土台子摔坏了祖孙两代人,前后隔了二十年,你才想起来安上护栏,你就那么忙吗?
年初,你年仅24岁,接任村支部书记。大伙儿都看得清清楚楚,咱村三年换了两任书记,这个位子可真是不好干。当过生产队长的爷爷坚决反对,最后还是没有拦住。“干就干好,要么就别干!”还是爷爷最了解自己的儿子。从此,爷爷一天到晚为忙忙碌碌的你操心。
自从当了村书记,你每天五点起床,先到山上、村里转一圈,再到村委安排一天的工作,临近中午才想起吃早饭。有时,你一大早出门,天黑才进家,一进门人就累得躺在床上,话都懒得说。那天的早饭肯定忘到九霄云外,两个煎饼,一片咸菜,就是你的午饭。爸爸,你知道爷爷多心疼吗?
村里开始建苗圃那年,半夜,你常悄悄起床,反锁了大门,到山上巡查。夜深露浓,满苗圃里转一圈,鞋都湿透了。你打着手电筒和值班人员接上头,才放心地转回去。你前脚走,爷爷后脚就扶着梯子,翻墙出去,拿根木棍悄悄跟在后面。有时,爷爷站在房顶,远远看着你回来了,才回屋睡觉。你不放心苗圃,爷爷更不放心你啊。
不是爷爷心小,你刚干村书记那三年,每到过年,咱家的柴火垛就被人点了。平时,稍有不合适,就有村民闯到家里闹事。
你当书记,爷爷没少陪着担惊受怕,可京福高速服务区给部分村民安排工作,指定要爷爷也去,你怕别人说闲话,没答应。村里的茶园建起来了,在苗圃里干活儿相对轻松,村里任何人都可以去干,可咱家的人不行,你还是怕别人说闲话。平时,你不喝酒不抽烟,就喜欢喝茶,但自从村里有了茶园,你却戒了茶,你又是怕别人说闲话!
奶奶也不容易,她从我小时候就得了糖尿病,常年吃药、打胰岛素,一年至少住两次院,却一直强撑着和爷爷打工挣钱。五、六年前,奶奶两眼模糊,都以为是白内障,因为没钱,一直拖着没做检查。后来,发展成视网膜脱落,再做手术已经来不及了,最后双目失明。去年11月,奶奶意外摔伤,颈椎骨折,在医院一住就是四十多天。医院陪床,都是着急忙慌,电话不断。爷爷心里不安,一顿训斥,赶你去忙工作。摸着厚厚的一沓子账单,奶奶很焦虑,一万五千块钱的治疗费,全部都得自己负担。多住一天,就多一天的花费。孙子孙女上学都要花钱,哪一天才是个头儿啊?奶奶天天吵着要出院,因病情不好,医院不放。被迫无奈,医院签订了自愿出院协议。一签完字,你的眼泪和汗水淌了满脸。
村里的男女老少,无论哪个有难你都跑前跑后,出钱出力。五十多岁的王玉昌大爷,经常发烧却找不出原因。你为他跑到济南找专家会诊,医院治疗。病情好转,又帮他转到泰安治疗。二奶奶马胜英小脑萎缩,前前后后几茬住院,两次手术,你都马不停蹄,找人治疗。街坊孟兆军大哥患尿毒症需要透析,费用昂贵,他自己都想放弃。你主动带头捐助,为他筹集资金治病。你天天想着为村民排忧解难,可你自己的身体却因常年过度操劳,慢慢地垮了:高血压、高血脂、心脏病、神经性耳聋……年纪轻轻,重病缠身。你常说,人心是杆秤,说得多不如做得多。可你把自己和家人放到了什么位置?
这些年来,最辛苦的是妈妈,爸爸,你知道我妈有多难吗?你是爷爷的独子,妈妈一个人要种地,要照料我和弟弟,还要照顾爷爷奶奶、姥姥姥爷。家务活儿你不插手,地里的农活儿也从没沾过边。妈妈天天像个旋转的陀螺,放下家里的,拾起地里的,瘦弱的她像个男人一样,脖子里挂着车襻,推着独轮车往山上拱。为了贴补家用,有两三年的时间,妈妈跟着村里的包工头干小工,搬砖、推沙子、送水泥,天天一身泥一身汗,干一天才挣一块七毛钱。
我知道,你最讨厌别人给你送礼。你在日记里说,因收礼,发火,开了个家庭会,谁收,谁送回。说的是那年春节前,有人来家里送礼,把酒放到角落就走了。我妈忙起来忘了,没及时送回去。你回来大发脾气,拿起酒瓶摔得粉碎,还要赶我妈回娘家。委屈的妈妈不敢申辩,一个人躲到厨房里偷偷抹泪。第二天一早,我妈买了两瓶同样的酒送回去,才平息了这场家庭风波。我妈知道你在外面的难处,不想给你添堵,咱家再大再难的事都习惯自己扛着,再委屈的事都习惯了打碎牙往肚里咽。
而对于我们姐弟俩。爸爸,你一直忙,和我们交流的机会少得可怜,你知道我和弟弟需要什么吗?我上学十二年,你只开过一次家长会,中途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。我和弟弟小时候,无缘无故常挨训。那天,我们一家正静静地吃饭,你接了个电话,突然筷子一摔,劈头盖脸冲着我和弟弟发火。半夜,你又把我叫醒,强塞给我一百块钱。我从不和你对着干,可弟弟不服气,逆反心理越来越强,今年初中没毕业就想退学。
再看看咱家住的房子吧。村里一茬茬新房盖起来了,有的还盖了楼房,可咱家老少六口人还住在你和我妈结婚时的石头房子里,院子窄得像条走廊,五间堂屋里只能放进两张床、几样简单的家具。我和弟弟小的时候还能凑合,我上中学成大姑娘了,每到周末回家都要打地铺。14岁的弟弟长成大小伙子了,去年才腾出原来的厨房,安了张木板床给他住。
爸爸,我不明白,在你眼里,咱村的事,怎么都比咱家的事和我们姐弟俩重要呢?!
7月24日下午,你突然走了,我们家像塌了天,妈妈伤心过度,几次昏迷,水米不进,连续几天输氧,到现在还吃中药。爷爷、奶奶整天老泪纵横,相对无言。我和弟弟六神无主,惟有默默流泪。这几天,悲伤地翻看着你的日记和短信,突然一下子理解了你。爸爸,每次你冲我和弟弟发火,原来都是工作遇到了困难,长期高强度的压力无法排解,心中的郁闷和烦躁无处发泄,我和弟弟成了你的出气桶。每次,你都在日记里向我们道歉。现在,弟弟翻看着你发给他的短信,泪流满面。“源:我的好孩子……爸爸对不住你……光忙于工作,对你少了关怀和爱护。有时工作不顺心,把无名火发到你和姐姐身上。给我两个孩子的心理造成了伤害,夜里梦到你俩委屈地哭,被角都打湿了……爸爸内心感到非常内疚,下决心腾出时间来多照顾你……爸爸不逼你……不逼你……希望坐下来好好谈谈。爸爸等着你……”爸爸,弟弟现在明白你的心了,很后悔以前的逆反,他像个男子汉似的安慰我和妈:妈,姐,我不上学了,出门打工,养活这个家!爸爸,你说话不算数,你和我们坐下来谈谈心啊,你为什么走得那么急?
爸爸,你那么心疼奶奶,常挂着给她买无糖饼干,每次出差都给她买衣服。就在你离世的前一天,给奶奶买回一双手工布鞋,奶奶只穿了一次。奶奶眼睛看不见,一直摩挲这双新鞋,流着泪念叨:“这双鞋我不穿了,留着吧。”爸爸,体弱的爷爷和失明的奶奶都已七十多岁了,他们需要你的照顾,你为什么说走就走了呢?
爸爸,翻看你的日记,仿佛触摸着你的心跳,女儿理解你了。大陡山的林木花草就是你精心呵护的儿女,大陡山的父老乡亲就是你的家人、亲人。爸爸,再回来看一眼你念念不忘的大陡山吧。平时,你一进家门就累得躺着的床,现在空荡荡的;你天天安排、筹划工作的办公室里,只有无奈和心疼的叹息;你早出晚归查看的大陡山,只有风在徘徊悲咽……
爸爸,你静静地走了,把全部的爱留在了大陡山,留在了这个美丽的世界。爸爸,你的女儿理解你了,你回来看一眼吧,爸爸,我想你!
来源:中共泰安市岱岳区委宣传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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