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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泽才那年那月那时代7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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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
他好不容易跳出“农门”却又

纵身跳进了“大海”里

曹坤是龙井冲农民的孩子。跳出“农门”18年之后的年,他决定“下海”了。

“下海”是啥感觉,他不得而知。但站在海岸上准备往下跳的瞬间,他心里非常恐怖。

这跳下去的可是“海”啊!

曹坤怕。因为怕,那段时间,魏晋、张光武、刘晓东、曹晓徽、陈胜祥,几乎天天夜里有人陪他喝酒。

这些人都是曹坤的发小和同学。而且除了曹晓徽,其他几个都是学医的,有着同曹坤几乎一样的经历和感受。尤其是魏晋,洛阳医专毕业后,医院,医院借用多年,却一直进不了城。为此,他赌气下岗,到县城改行开起了出租车。

曹坤站在岸上准备往“海”里跳的时候,最需要的是有人在后面推他一把。这最有资格推他一把的人就是魏晋。

可魏晋呢,这时候不是推他,而是吓他。每天夜里,两人几乎都在一起喝着聊着,一聊聊到大半夜。分手时,魏晋最后说的一句话一定是:“这不是小事,你可一定要想好了!”

“这不是小事,你可一定要想好了!”曹坤回到家里,睡到床上,耳边回响的是这句话,心里翻腾的尽是这件事。不知多少个夜晚,因为这句话、这件事,他在床上翻烧饼,彻夜彻夜睡不着;不知多少个黎明,因为这句话、这件事,他从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。

其实,魏晋不是吓曹坤。这期间,魏晋下岗,但不是“下海”。当时,县公安系统正缺少一名法医,魏晋作为最佳人选,正在等候通知。说到底,魏晋下岗是为了更好地上岗。可曹坤不一样。曹坤下岗就是“下海”。这“海”风高浪急。在汹涌澎湃的大海里弄潮,曹坤,你有这个实力吗?

魏晋为曹坤担心,张光武、刘晓东,几乎所有与曹坤有过交情和过往的人,都为曹坤捏一把汗。

曹晓徽,是曹坤的同学、发小,也是他自家的堂叔。两人年龄虽然相近,但曹晓徽总以长辈自居。那段时间,曹晓徽只要见到曹坤,开口就要“熊”他:“你不要成精捣怪的,要安份守已地过日子!”

这些人越是告诫、规劝,曹坤听后越纠结。曹坤越纠结,越是离不开这些人。这时,曹坤像置身在悬崖上,每欲纵身往下跳的时候,都被“不能跳啊”的呼喊声而强行喝止。

喝止,因为“这不是小事”,曹坤要办的也确实是大事。

曹坤下海,是要把他钟爱的眼科事业做大,医院。

建医院,一要房,二要人,三要设备。大家在一起掰着指头给曹坤算账,初步预算,总投资需万元。

万啊,这钱哪里来?曹坤被喝止了。

然而,曹坤正在打退堂鼓的时候,背后给他击掌的人来了。

那天,曹坤突然接到一个电话。打电话的是他的两位同学,说是从郑州回来,路过光山时想看看他。

曹坤非常兴奋。那年月,像自己这样能在县城里混饭吃,已经算是人物。这两位同学虽然高考没考上,但能在郑州这样大都市里自主创业,那更是他们这代人的骄傲。曹坤没敢怠慢,立马在一家像样的宾馆里订了一桌盛宴,并把在县城工作的几位同学全部邀来陪他们俩。

酒酣耳热之后,从郑州回来的一位同学,突然站起来,主动跟曹坤碰酒。碰罢酒,冲曹坤大发感慨:“曹坤,像你这样的干才,医院窝着,太可惜了。”

曹坤没来得及反应,另一位从郑州回来的同学,学着前一位同学的样子,照例跟曹坤碰酒。碰罢酒照例是冲着曹坤大发感慨:“曹坤,你的能耐比我们俩大多了!我们早已把奥迪开上了,医院里混。出来单干,要不了两年,你就是像模像样的大老板!”

这话正中下怀。曹坤趁势说:“我正准备出来单干。但困难重重,底气不足啊!”

“怕啥?有啥困难,尽管开口,我们帮你!”两位老同学说得非常硬气。

这硬气话让全场所有人都有了底气。大家都怂恿曹坤:“不要怕,干起来,我们大家都支持你!”

这一掌击得很猛。站在悬崖上的曹坤,这回真的要往大海里跳了。

人真的很怪。站在悬崖上看大海,心里很怕。再经人一吓,越想越怕。可真的跳进海里,随浪扑腾,虽说费些力气,倒也不像站在悬崖上想的那样吓人。

曹坤送走“击掌者”,转身便去找妻哥邹军,说:“走,找简总,看房去。”

简总名叫简东华,原是县一家集体企业的老总。后来,企业倒闭了,他便下海从事房地产开发。几年打拼之后,成为全县知名的房地产巨头。

半月前,曹坤正为“下海”的事发愁。妻哥给曹坤打电话,约他一起出去吃饭,这是妻哥多年来养成的习惯。每当曹坤心情不爽的时候,妻哥总会约他出去吃饭,在饭局上找乐子。

这次饭局只有3个人。除了曹坤和妻哥邹军,那第三个人就是简总。

简总是开发商,邹军是基层营业所主任。简总请邹军吃饭,自然是协商贷款的事。

这让曹坤来了精神,问:“简总,你这么大的老板,还差钱哪?”

简总望望曹坤,笑了:“干大事哪有不差钱的?美国富不?它还不照样欠着中国钱吗?”

“这……”曹坤语塞了。

“我听你妻哥说了,你准备下海出来单干。”简总说着,把一张图纸往曹坤面前一摊,“这是一幢五层小楼,总面积平方米,医院不?”

小楼位于新时代广场院内。新时代广场是近两年开发的商业区,非常繁华。在这么繁华的地方,能有这么体面的五层小楼,那当然好啊!

好是好哇。但好楼要好钱。买这幢小楼要钱哪!

曹坤懵了。看着简总,他又是挠耳朵,又是抹鼻子,再有的就是痴痴地笑。

简总说:“我是认真的。只要你敢要,这小楼就归你了!”

曹坤上高中时长疥疮,痒到心里挠不够,难受。简总说的这一席话,让曹坤听了更难受。因为它同样让曹坤痒到心里挠不够啊!

这幢小楼总造价是万元。预付30%,余款办按揭。

曹坤回家认真算算账。万元,预付30%,是59.4万元。而自己的全部家当只有年自建的一幢住宅楼,时价可值30万元。纵是把小楼卖掉,还有近30万元没钱眼。

再说按揭,万元,去掉预付的59.4万元,还有.4万元需办按揭,每月需交按揭款近万元。当时有人对曹坤说:“按揭,按揭,每月到期就要把你按到地上揭一层皮。”曹坤听了不寒而栗。

这时,简总纵是说把他的那幢五层小楼暂时不要钱送给曹坤,曹坤也没胆子敢说“我要”了。

然而,这次同学集会以后,曹坤胆子大了。自己有一幢小楼在那放着,同学们有硬气话在那搁着。咱先把简总那幢小楼热打现卖地拿过来,剩余的办按揭,到时该揭皮时让它揭:“车到山前必有路!”

曹坤拽着妻哥找到简总。简总看曹坤来真的,把巴掌往桌上一拍:“曹坤,当年我也是跟你一样闯过来的。困难的时候,你妻哥邹军也没少帮我。看在他的面子,这小楼我再让价20万元,算是我帮你!”

曹坤非常激动,同样是把巴掌往桌上一拍:“简总,您这样帮我,干不出样子,我不拿脸来见您!”

人说“运气来了门板都堵不住。”曹坤刚把小楼的事谈妥,紧下来跟人谈装修。买材料没钱,赊;工钱没有,欠。奇怪的是,即便是这样,曹坤走到哪里,哪里还都是一片笑脸:“没事,曹总。您高楼都买起了,我这点小钱不算啥,不怕的……”

曹坤架势没拉开,这“曹总”就被人喊上了。曹坤听起来很受用,别人喊起来更管用。后来装修缺啥少啥,曹坤只要一个电话打过去,材料立马就有人开着车“嘟嘟”地送过来。再后来,关系铁了,曹坤连电话就不用打,只要报个名,东西就让人拉过来了。这样,近百万元的装修费,凭“曹坤”两个字就搞定了。

小楼在装修,曹坤就开始考虑设备的事了。最初预算万元里,设备购置费为万元,与买五层小楼的钱持平。

这钱是曹坤最着急的。因为设备需要从外面购进,没钱赊不来。

没钱赊不来,曹坤没钱还偏要靠赊。万啊,白手起家的曹坤,这么大一笔巨款哪里来?

这时,曹坤想到一个人。这个人就是郑州康利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的销售经理程红光。此前,曹坤在保健院时通过华明教授,同他曾有过多年业务上的交道。

但交道归交道,曹坤却没勇气跟程经理打这个电话。因为这笔购物款太大了。

然而,让曹坤意想不到的是,在曹坤最作难的时候,程经理却电话打进来,说:“你曹坤在单位干的时候,没钱我敢把设备赊给你;你曹坤出来干,没钱我照样敢把设备赊给你。”

曹坤“下海”的事是华明教授告诉程经理的。程经理的这通电话,让曹坤吃下定心丸。自此,医院装备正式开始了。

年冬,曹坤把小楼拿下。年秋,把小楼装修好;同时,把全套诊疗设备赊回,安装好。然而,就在圈里人为曹坤翘起大拇指,拍巴掌叫好的时候,曹坤的心却像滚油煎的一样难受。

楼房、设备、材料、工钱,没钱可以赊可以欠。但能装孬耍赖不给钱吗?曹坤知道,今后的路能不能走好,关键就看这迈出的第一步走得稳不稳。前期,不管周围的人认识不认识,就凭着“曹坤”两个字,把该办的事都办成了。今后,要是把“曹坤”两个字搞砸了,那无异于等死。

这时,曹坤唯一能变钱的就是自家一幢小楼。

小楼三间两层,位于保健院西隔壁,是座独体小别墅。

小楼很宽敞,也很华丽。曹坤一家三口,在老院长隔出的半间房里住了近6年,习惯了。年,小楼盖成,开始搬进去的时候,曹坤很亢奋,也很自得。年冬,距搬进去说起来前后4个年头,其实只有两年多的时间。这种时候,房子刚住热乎,说是把它卖了,对曹坤这一家子来说有点近乎残酷。因为这幢小楼是曹坤进城9年,费尽心血自建的。它可是一家人温馨的家呀!

但这意是曹坤起的,这决心是曹坤下的。开弓没有回头箭。为了创业,这窝不得不端哪!

那天,当着妻女的面,同买主写下卖房契约的时候,曹坤心如刀绞;那天,携着妻子从小楼离开的时候,曹坤强行压制自己的感情,最后避开妻女的一瞬,还是嚎淘大哭了……

小楼卖了36万元。这些钱对于多万元投资,那只是杯水车薪。接下来,怎么办?这时,曹坤想到了郑州那两位给他击掌的同学。

然而,当曹坤拿起电话往外打的时候,却被妻子邹慧秋劝止了:“曹坤,你刚把人家送走,接着就向人家开口借钱,你觉得这合适吗?”

这是不合适。但事已经这样了,又有啥法子呢?迟疑了一会,曹坤还是把电话打过去。

电话这端,曹坤把“老同学”喊得热情洋溢;电话那端,接电话的把“老同学”喊得同样热情洋溢。但说到正事“钱”的时候,曹坤羞涩了,说:“老同学,你不是鼓励我下海吗?现在这海我下了,事该办的也都办了,就是差点钱,请……”

“哎哟,老同学呀,”接电话的同样羞涩了,“你怎么不早几天打我电话呢?要是早几天跟我说,那简直就是天上掉下5个字‘这事不是事’。但今天晚了,前天接手一个大工程,我现在也正在跑贷款哩,怎么这么不巧呀……”

曹坤放下电话,停了一会,又把电话打向郑州的另一位同学。这位同学说的同样是“这事要是早几天,那就叫天上掉下5个字‘这事不是事!’但今天晚了……”

曹坤把“这两个家伙难道在一起吗?不然,这话怎么会像一个模子扣出来的一样呢?”

这事让曹坤耿耿于怀了许多年。直到现在他才明白,其实那也怪不得这两位同学。那时,这两位同学刚入道,特别是酒酣以后,说大话的力气有,办大事的实力不够。创业路上不容易,这样的尴尬和无奈,一般人都碰到过。

曹坤这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没抓住,置身大海里,他再怎么去扑腾呢?

这时,有人问曹坤:“曹祖喜你认识不?他是大老板,你咋不去找他呢?”

曹祖喜是自家人,曹坤能不知道吗?但他虽然有钱,可自己与他从无过往,这张口向他借钱的事,他能答应吗?

这时,妻子邹慧秋说话了:“他是你自家叔父。你难住了,理应找他帮忙。即便是掉下来,也不丢人。”

曹坤受到鼓舞,终于鼓足勇气,上门向他这位自家叔父开口了。

曹祖喜非常爽气,一下拍给曹坤万元现金支票。

这可是万啊!

这是曹坤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大一笔现金支票。这单纯是钱吗?不!它更多的是信任。这信任难道不是一种最大的鼓励和支持吗?见到支票,曹坤虽故作矜持,但热泪止不住地往外涌。他直愣愣地看着叔父,嘴唇哆嗦着竟说不出一句话。

曹祖喜明白曹坤想说什么,趁机安慰:“啥也莫说,我也是放牛娃出身。我把钱借给你,是看好你。你尽管拿去用,只要不负我就行了。”

曹坤从记事起,就跟着父亲、母亲向人“借”钱。而今,自己学上了,家安了,工作有了,还一直厚着脸皮向人“借”。这一路“借”过来,人生百味都尝够了。只有自家叔父这番话让他感动:人,无信不立啊!

钱可以借,可以欠。人咋办?办医院不是开赌场,啥人都能进。更何况曹坤要办的是医院呢?

这时,曹坤首先想到的是魏晋、张光武、刘晓东。这帮同学都是学医的,而且魏晋、张光武在当时都是小有名气的外科医生。医院窝着,多年来都想进城。曹坤认铁了,认为只要他开口,这些人一定会跟着他一起干。

然而,事实证明,曹坤想错了。魏晋在曹坤站在悬崖上的那段日子,跟曹坤天天夜里在一起运筹,剥皮见骨,出了很多主意。但当曹坤提出要他跟着自己干的时候,魏晋很坦率地说:“停职进城开出租车,我敢。因为只要车轮子在转,我兜里就能进票子。但跟着你去折腾,我不敢。因为我没你那个胆子。”这是明面上的理由。除此,前面已经说过,魏晋这时通过关系正准备往公安系统里调。这才是他不愿跟着曹坤干的现实理由。

张光武、刘晓东,都是四平八稳的性格。这两个人,医院,医院,都任着副院长。你让他俩放着安生日子不过,去跟着曹坤折腾,他俩肯定不会干。

果然,曹坤找张光武、刘晓东面谈时,一向不善言辞的张光武说:“曹坤,当年跟着你一起去挤高考的独木桥,我们愿跟。那是因为要跳出‘农’门哪!而今,好不容易从‘农’门跳出来,有一碗现成饭吃,再让我们跟着你往海里跳,我们不敢。因为我们没勇气跟着你去冒那个险。”

曹坤认为最铁的几个人都不愿跟着他干,他再去找谁呢?

“陈永光,对,陈永光!”曹坤突然想起在安阳进修时的老室友。

前面说过,医院医院进修的。年,医院“借用”到县保健所时,陈永光毅然辞职,去了海南。

曹坤把电话打过去,陈永光接到电话,激动得声音直发抖:他乡闻故音,亲啊!

然而,当曹坤说明意图后,陈永光却淡淡地说:“老同学,你还没奔累吗?海南这么开放的地方,想干点事尚且这样难。我们老家那条件,要是干成事,我还往海南跑吗?”

陈永光在海南已经生活了近10年。这种时候,他怎么可能回到光山,去陪着曹坤白手起家呢?

曹坤费很大力气,找了一圈,最后找到商城县上石桥的柯廷宏。

柯廷宏是曹坤焦作卫校的同学。毕业后,医院工作。上班没几天,医院关门,他下岗在家开了家眼镜店。曹坤找到他,他算给足了曹坤的面子,答应过来给曹坤帮一段时间的忙。其实,曹坤明白,老同学不把话说死,是有商量余地的。今后能不能继续往下干,医院的效益好不好。但不管怎样,老同学答应来,这就是好事。

曹坤在外拉队伍拉不来,身边却有两个人死心踏地地要跟着他干。这两个人,一个是王慎利,一个是文波。

王慎利,就是小时候搂着奶奶脖子睡觉的老表。

4年,曹坤通过高考,考入焦作卫校的时候,王慎利已早一年初中毕业,通过中招考试,考入了信师。当时,通过高考,考入中专学校的,称作“大中专”;通过中招考试,考入中专学校的,称作“小中专”。

考入小中专的学生,都是学习尖子。这些人当时特别受人追捧。为此,王慎利的父亲,也就是曹坤的大舅王福金,摆了十几桌酒席,所有亲戚朋友都跑过去祝贺。相比之下,曹坤第二年只考了个大中专,这让他很没面子。当时也有很多人吵着曹坤的父亲要酒喝。但终因曹坤的不愿意,这酒没喝成。

毕业后,王慎利分配到曹坤的老家凉亭中学教书,医院当医生。这俩兄弟的职业,在山区农村都属上乘,让人羡慕得仰酸了脖子。可这俩兄弟,大概是因为血缘关系,两人都不安份,喜欢折腾。年,王慎利在得知曹坤准备下海单干时,他不经家人同意,也不跟曹坤招呼,辞职下岗,跑到光山县城,坚决要求跟着曹坤当学徒,同他一起下海创业。

王慎利是学师范的,没有一点医学基础,更不可能让他上台作手术。但他天资聪颖。曹坤利用他这一优势,提前医院,进修验光配镜业务,为下海后作人才储备。

文波是个苦孩子。父亲早逝,母亲没工作,妻子漯河医专毕业,赶上不分配,在家居闲。他几年前就到保健所跟着曹坤当学徒。一家人的日子全靠他一人的微薄收入撑着。曹坤下海创业,保健所眼科的那帮人,唯有他要求跟着。并且说:“曹院长,不仅我跟着您干,我媳妇罗玉凤也跟着你干。咱俩跟着您,就是跳到大海里淹死,保证没怨言。”为了这种承诺,曹坤照样医院培养。

这期间,同王慎利、文波同时纳入队伍,送出培养的还有曹智和、李承新。两人都是初中毕业,文化素质不高。但人品很正。只要认真培养,两人一定会很有出息。

年农历10月,阵地有了,设备有了,基本队伍也有了。曹坤仔细想想,该有的都有了,是该公开的时候了。于是,他向县卫生局正式递交辞职申请。

时任局长彭友慧,是个女同志,对曹坤很器重。当局里人事股的同志把曹坤的辞职申请递到她的案头上,她一看就火了,立即把电话直接打给曹坤:“曹坤,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。对,现在,越快越好……”

曹坤去了,彭局长没等他站稳,便批评起来:“你曹坤身为保健院的副院长,一点章法就不懂吗?你这副院长是你想当就当,这职是你想辞就辞的?”

“不是啊!”曹坤争辩说,“我不是向局里递申请了吗?”

“申请不批,下岗也不准。”彭局长说,“回去安心工作,保健院需要你!”

曹坤急了,几乎是哭着求道:“局长啊,你不要我下海,我就得跳河啊!”

“怎么讲?”彭局长问。

“彭局长,为了这一天,我已经拼了大半年了。房买了,设备买了,连装修带培养人,零零总总已经投进去多万元。你这一声‘不准’,那不是要我的命吗?”曹坤哭诉道。

彭局长看着曹坤,埋怨说:“你呀,你呀,心太野,胆子也太大了!”

原来,前些时候,曹坤无论是站在悬崖上,还是扑腾在大海里,那都是他的一厢情愿。直到这时,他才明白自己是保健院的人,这副院长还真不是他说不干就能不干的。

彭局长批评曹坤是爱护曹坤。既然事已成这样了,她再拦着,那真是把曹坤往死路上逼了。但不拦着,这接下来的事咋办呢?因此,彭局长接着说:“曹坤,你辞职的申请就是批了,这医院也办不了啊。”

“为什么?”曹坤这下真急了。

“你不知道吗?”彭局长说,“政策规定,医院的医生,离职后不能在当地开诊所、办医院,更不能任医疗机构的法人代表。”

这是政策规定,没有通融的余地。曹坤彻底崩溃了。

从局里回来,曹坤连急带气,坐在沙发上使劲地砸脑袋:“你个蠢猪,就知道整钱、整人,就不问问这事管不管干!医院批不了,你就等死吧!”

魏晋、张光武、刘晓东这帮“智囊团”闻讯赶过来。曹坤这下找到了出气筒:“你们这帮货,成天用些不是事的事吓我,这不能干,那不能干,咋没一个人说这事被政策管着干不成呢!”

曹坤发火,大家你一言我一语,争着出主意,想办法。结果,话赶话,还真集体想出了个主意:医院不能以曹坤个人的名义办,那就找家医院挂靠着;这法人代表呢,从曹坤身边选出一个合适人注册。

曹坤一听,立马来了精神:“这主意不错。直道走不通,咱绕道走,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?”

主意是好主意。但这主意不是由曹坤这帮人说了算。

曹坤说的不算。但曹坤抱定主意,锲而不舍地找。那几天,曹坤天天泡在局里,死缠硬磨。后来,彭局长为此专门开了个班子会,征求大家的意见。谁知,这事一上会,大家的意见出奇的一致。大家都说“曹坤自主创业,对全县眼科事业的发展是好事,局里理应给予帮助支持。因此,这事变通一下并不违规。”曹坤为之纠结的“死疙瘩”,局领导集体一使劲,终于解开了。

“疙瘩”解开了,到哪儿去找挂靠单位呢?医院,都有五官科,谁愿你去跟他抢饭碗。这时,曹医院。

医院医院改制过来的。院长易善忠,过医院当过院长,对曹坤很了解,也很器重。曹坤找上门,易院长的话让曹坤大感意外。他说:“曹坤,你不来找我,我正准备找你呢。医院正缺少眼科,你挂在医院,正好可以互惠发展,对你对我都有好处。”

曹坤正一愁莫展的“老大难”问题,不想在易善忠院长这里,一句话就解决了。两人商定,曹坤创办的医疗机构,以“医院眼科门诊部”注册,门前挂“医院眼科门诊”的牌子。

“老大难”问题解决了,这法人代表由谁出任,是曹坤的自家私事。可就是这个原本不是问题的问题,险些让曹坤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。

按照政策规定,曹坤不能出任这法人代表。这时,曹坤认定,这法人代表,除了自己,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自己的表弟王慎利。

然而,天有不测风云。那天,曹坤正要找表弟谈话时,突然有人冲进他的办公室:“曹院长,快,快,王慎利栽倒了!”

“哪里?”

“下边大厅里。”

曹坤急切地跑进大厅,表弟被众人扶着,已不醒人事。曹坤见状,来不急多问,医院跑。

CT室里,结果出来,曹坤瘫了:表弟大脑长了一个大胶质瘤,医院手术。

这种拉弓上弦的关键时候,曹坤最依赖的人,却得了这种怪病,要命不?

曹坤要命,还要曹坤想法子为表弟保命。这时,他把仅有的两万元,原本用于启动的准备金拿出来,为表弟救命。然而,钱花了,表弟的命也没保住。表医院手术的第四年便过世了。

表弟死不能复生。但曹坤迫在眉睫的事还要办。表弟在武汉住院的那些日子,曹坤昼夜寝食难安。

曹坤有一种习惯,每当心里有事,他总要半夜起来喝酒。那天夜里,他照样睡不着,照样起来喝酒。喝罢酒再去睡,睡下去还是照样睡不着。妻子急了:“曹坤,看你愁成这样,我也急。但我也帮不了你啊!”

“慧秋,我思来想去,这种时候能帮我的,就只有你了!”曹坤眼巴巴地看着妻子说,“辞职吧,这法人代表就由你出任了……”

“开什么玩笑呢?”妻子惊得睁大了眼睛,“我好不容易从乡下调回来,还当着农贸街储蓄所的主任,能说不干就不干吗?”

妻子邹慧秋,起初在泼河营业所工作。结婚后,追着丈夫,从泼河调回老家白雀。后来,曹坤进城了,妻子又追着丈夫,从白雀进城。那年月,正常调动就难于上青天,更何况还大小是个官呢?

“求你了……”曹坤近乎哭了,“不为我。为两个孩子,你也要救救我。”

妻子火了:“不说孩子,我倒心痛你。要说孩子,这回咋说我也不依你!”

接着,妻子一边哭一边数落:“在白雀干的好端端的,你说走就走,我依你;在保健院生活刚安生,你说辞职就辞职,我依你;房子刚住热,你说卖就卖了,我依你;办事没钱你让我到处拉钱拽债,我依你……你说说,过去你说啥干啥,我没依着你?”妻子越说越委屈,“但是,这回你让我工作不要,同你一起往火坑苦海里跳,我坚决不依你!我们的孩子还小哇,我们两个大人要是都栽进火坑苦海里,玩完了,你让两个孩子咋活?”

妻子在哭诉,曹坤再次起床喝酒。他边喝边落泪边挠头。妻子一把擦干眼泪,纵身起床,上前夺过酒杯:“这样喝下去,还活不活了?”

男人的眼泪是最能打动人的。妻子心里虽苦,但她架不住丈夫这样折磨糟蹋自己。那可是高度白酒哇,半夜三更起来,啥下酒菜没有,大口大口地把烈酒往嘴里灌,往肚里吞,这不等于慢性自杀吗?

这时,妻子站在面前发火,比睡在枕边哭诉,让曹坤宽心多了。他趁势把妻子拉到身边坐下来,一边给她擦泪,一边开导说:“慧秋,这海跳进去,挣扎起来,活!如果站在岸上不跳,连挣扎就不挣扎,那就死定了!”

曹坤投进去的可是多万元哪。这种时候如果放弃,那不是把曹坤往死路上逼吗?

邹慧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。而且知道,这种时候,唯一能帮曹坤、能陪着一起往大海里跳的,只有她自己。她是曹坤的妻子啊。

邹慧秋,终于咬牙辞掉工作,下决心陪着丈夫跳海了。

正式开业定于年农历冬月初四。

开业前,曹坤把连襟王照春、妻妹邹丽品、妻弟邹济生、老表郭光喜、张革芳等一并请来,组成筹备组。同时,请来一班人,清垃圾,平场地,铺地毯,搭台子,挂彩旗,拉横幅,贴标语,请乐队,发请贴,每天门前都招来许多围观者。

冬月初四那天,是个半阴天,阳光虽不灿烂,但曹坤脸上却特别灿烂。

县卫生局的领导来了!

挂靠单位的领导来了!

原工作单位的领导、同事来了!

医院、医院的同行来了!

老同学、老朋友来了!

老家的亲戚自家人来了!

新闻单位光山电视台、傅店转播台的记者来了!

曹坤特别感动的是,他的手术病号、光山教育界的泰斗陈庆澜老先生,让人抬着花蓝、举着旌旗来了!

开业那天,受邀80余人,结果来了多人,气氛异常热烈。

仪式在激越的音乐声中由王良宏、王集军主持:20多名穿着白大褂,披着红绶带的员工,在与会人员的注视下,闪亮登场。

仪式同样在激越的音乐声中结束:20多名穿着白大褂,披着红绶带的员工,行注目礼,礼送与会人员有序退出。

场面很壮观,人心特别激动。惊诧、夸赞、祝福,大家都从心里迸出一句话:“曹坤这摊子整得太大了!”

曹自勤老师是曹坤的叔爷,进门看着眼前的场面,先是一惊“啊”,后是一诧“哇”。一惊一诧过后,把曹坤拉到一边:“妈呀,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。”

开业那一天非常热闹。但第二天门前就冷了。看招牌,知道这里是眼科门诊。但不知道这门诊是谁开的。曹坤是有些名气。但知道曹坤、找曹坤看眼病的人,都跑到保健院去了。

曹坤坐冷板凳,却遇到热问题。是时,曹坤通过临时聘用、借用,拼凑了一支近20人的队伍。门诊部有时一天尽管连一毛钱收入没有,但人员工资一分钱不能少,而且必须保证按时发。

冬月初四至农历年,只有两个月。这两个月是曹坤最难过的。

开业的第一个月,一晃就到了。曹坤正为工资款作难的时候,救星到了。

那天上午,曹坤接诊了一位开业以来最有影响力的病人。时任县某项目办的主任领着小孩来做视光检查。这位主任同曹坤又是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。这人诚实厚道,两人自小的感情很深。

这种时候,曹坤见到这样一位发小,好像见到了救星,便张口向他谈到了钱的事。这位老同学呢,答应得更是爽快:“没问题,明日我给你弄两万。”

看完病,这位老同学提出交费,曹坤当头拦回去:“小看人,给孩子看看眼,我还能要你的钱?”

老同学领着孩子走了。走出几步扭转头,对曹坤说:“不要忘了,回头报个材料过来。”

曹坤送走老同学的第二天,就是老同学亲口许诺的“明日”。这一天正好是曹坤规定的给员工发工资的时间。这可是曹坤开业后为员工发第一个月的工资啊。

这一天,曹坤从早晨等到中午,一直没有老同学的回音。曹坤正在着急,妻子邹慧秋提着包回来了,曹坤问:“包里有钱没有?”

“有,干什么?”

“借给我,先应急。”曹坤说,“老同学说好的,今天把钱送过来。可到现在还没送来,不能等了,急着给员工发工资。”

“不行,这是银行入库的钱,到时入不了库,是要追责的。”妻子不同意。

“怕什么?也就一天。老同学的钱一来,立马归还上!”曹坤说,“放心,这人你还不了解,他是说一是一的。”

这时,妻子辞职的行政手续办了,业务还没交断。因此,她手上还有些流动的钱。但这钱到月底是必须入库的。

妻子经不住丈夫的软缠硬磨,想想也就一两天的事,心一软就答应了。

再过一天,又是个“明日”。这一天,刚上班,就接到老同学的“曹坤,我让你报个材料,明日我给你弄两万块钱,这材料你咋不报过来呢?你不是急用吗?”

曹坤放下电话,心里乱透了。原来,老同学承诺的这个“明日”并非确指,而说的是“今后”啊。

“这下把慧秋害惨了。”曹坤放下电话的第一反映,就是妻子急待入库的那两万元钱。他自己拍着自己的脑袋说:“即便是拉高利贷,也必须把慧秋的钱还上,决不能让她出问题。”

后来,曹坤怎么练的就不知道了。但他从妻子手上拉的钱及时归上了,妻子也幸运地闯过了这一关。

冬月的工资按时发了,腊月转眼又到。腊月要过年。为了打消员工的顾虑,曹坤提前承诺:“大家放心,腊月的工资提前发,还保证给大家发个红包,让大家过个欢乐年。”

年关很快到了。腊月二十五开年终总结会。会上,曹坤朗声宣布:“明天下午三点,大家在大厅集中,我给大家开工资发红包!”

第二天下午三点,大厅里异常活跃。全体员工早早守在大厅里,等着领钱回去过年。尤其是一群女孩子,她们中有很多人是刚从卫校毕业的学生,这是她们人生第一次挣钱过节,心情异常兴奋,在大厅里叽叽喳喳个不停。

然而,三点过去了,不见曹坤来;四点过去了,不见曹坤来;五点过去了,还是不见曹坤来……

大厅里开始躁动,情绪冲动的便开始嘀咕起来……

这时,曹坤就躲在三楼自己家里。他同大厅只隔一层楼,下面的动静他能听不到吗?

但开工资的钱没到手,他敢下来吗?

按理说,这种玩笑是开不起的。为了开工资,曹坤3天前就开始找钱眼。这次答应帮忙的同样是自己的老同学。这位老同学在城里做羽绒生意,手上有余钱。为了吸取上次的教训,曹坤把话说得很满,老同学的态度表得很硬:“放心,你让员工腊月二十六下午三点在大厅等着,我保证到时把钱送来!”

这时间点是老同学亲口定的,怎么到点了,这钱送不来,也不给个说法呢?

曹坤急得给老同学打电话,老同学的手机关了。曹坤气得跺脚,冲着手机大嚷:“喂……”

曹坤正气急败坏的时候,老同学气喘吁吁地跑上楼,进门就说:“对不起,对不起,我来晚了……”

光山是羽绒产业大县。年终,在外“现场充绒”的数万大军纷纷归来,银行被取款的人挤满。曹坤的这位老同学,知道他急着用钱,吃罢午饭就去银行排队,结果排进去,被人挤出来,排进去,被人挤出来。没办法,他纵身跃上他人的肩膀,扒着窗口,这才把钱取出来。

“你就不能给我打个电话?”曹坤不无埋怨地说,“干吗还把手机关了?”

“你傻啊,那哪是关机,是手机没电了。”老同学非常委屈,“你就知道你急,你知道我有多急吗?”

曹坤立马破涕为笑,提着钱袋子蹭蹭地跑到楼下,把大红票子一匝匝发到员工手上。

李万芳是刚从卫校毕业的护士,从曹坤手上接过钱,转身就往外跑。曹坤害怕她把钱跑丢了,嘱咐她:“把钱拿好,赶快去赶回家的班车!”

李万芳边跑边回头,笑嘻嘻地说:“那才不能哩,我还要去超市,给我老爸买件羽绒袄……”

“多孝顺的孩子啊!”看着李万芳欢跳的背影,曹坤的眼角湿润了。

大厅里,员工们领完工资走了。可曹坤站在大厅里却挪不动脚步。大厅的上面有自己的家。那里有自己年迈的父亲、母亲,有自己的妻子和妻子的老娘,还有自己两个年幼的孩子。李万芳知道拿自己挣的第一份工资去给自己的父亲买件羽绒袄,可自己拿什么去孝敬和安慰楼上自己的亲人呢……

腊月二十六的这顿晚饭,是商城的老同学柯廷宏陪着曹坤吃的。饭前,柯廷宏先给曹坤斟上一杯酒,说:“这杯酒我敬你,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和照顾。但我也不得不跟你说实话,过了年我就不来了。因为你这钱来得不易,我不忍心挣。”曹坤端起酒杯,一口喝下去,两眼紧闭,一任泪水哗哗地流……

第八章

他不只是会吹牛逼还会借

用骂娘的嘴作广告

曹坤开的眼科门诊,位于光山县新时代广场。

光山县城很古老。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县城还是南北一条直筒子街。那时,这里是县委、人大、政府、政协四大家所在地。6年,县政府选址重建,县委、人大、政协以及县公安局的衙门仍在这里。这里自建国以来,一直是全县的政治权力中心。

3年,县委、政府重新规划县城建设。县四大家在东城选址重建,这里规划为商业区,因而取名新时代广场。

新时代广场开发后,成为全城的商贸中心。广场里,店铺林立,商贾云集,异常繁华。眼科门诊开业的日子,正值光山人办年货的旺季,广场里人挤人,几乎是踮起脚尖让人抬着走路。

可曹坤眼科门前冷落,与广场的商业气氛极不协调。

这种冷落,让员工们心里作紧。冬月不是冷吗?年轻的女孩子,穿着白大褂,为了保持线条美,脱掉臃肿篷松的羽绒袄,衬着单薄的羊毛衫,穿着倒是精神,可一个个手脚发凉,嘴唇发紫,冻得浑身哆嗦。这真是身也冷,心也冷,让人看了,心里拔凉拔凉的。

然而,整座小楼,大小诊室都安有空调。起初,曹坤认为这些人傻,哪有放着空调不用的。后来,他发现自己刚把空调开了,走一圈转过去,空调又关了。他问为啥,大家只是笑。后来,文波说实话:“院长,大家这是为你省钱呐!”

是啊,开业后的这些日子,连工资都挣不上,大家能不急吗?但这门脸是靠省几个电钱就能撑起来的吗?文波的话,让曹坤的心收得更紧。

那天,曹坤把员工集中起来,在大厅里上大课。他问:“医院一开业就实现开门红吗?”

没人回答。

曹坤说:“这就对了。开医院不是开饭店。如果一开业就爆棚,这满世界还有饭店的生意吗?”

“轰”,大家笑了。

曹坤问:“你们见过的门店都赚钱吗?”

没人回答。

曹坤说:“这就对了。开门店不是开印钞厂。如果一开门店都赚钱,这满世界的印钞厂还有存在的意义吗?”

“轰”,大家笑了。

曹坤说:“自古有句名言,叫做‘开店容易守店难’。大家只要守得住寂寞,坚持得下去,煎饼会有的,奶酪也一定也会有的!”

“轰”,大家笑了。曹坤突然振臂一呼:“大家准备好了吗?如果突然有一天,我们的顾客爆棚了,你们能应接的了吗?”

“轰”,大家笑起来,大厅里的气氛异常热烈。

“这里面在搞啥?演戏吗?”大厅外面的走廊里挤满了人。大家把脸贴在挂有雾气的玻璃上,睁大眼睛朝里面看。

这哪里是演戏呀,曹坤是在利用这冷清的日子搞岗前培训。他知道,自己带的这支队伍是临时拼凑起来的。撇开业务能力、专业水平不说,光是这行为规范、接人待物的基本礼节,都要从头培训起。

曹坤说:“我对大家的事业心、工作热情不担心。但担心大家随机应变的能力。现在刚开门,没人来,大家急着没事做。但将来好转了,病人来得多了,可着门往里挤,你们能应对的了吗?”

“院长,你就看好吧,真有那一天,我们……”

大厅里的年轻人,奔着曹坤的话题起哄。这时,大厅外面贴着玻璃朝里看的那帮人,或许是累了,也或许是冷了,有人拽着大包小包,探头探脑地试图往大厅里进。

“干啥?干啥?出去,出去……”大厅里,几位穿戴整齐的年轻人,立马赶过来,把那帮人连推带搡地往外赶。

曹坤见状,一步横过去,拦住那几位年轻人,把外面的人让进来,说:“大家不要介意。今后路过这里,随便进来坐坐,这里随时都欢迎你们。”说罢,给来人让座,并示意两名女孩子给来人送上茶水。

大厅里的年轻人,再也没人起哄了。一上班,除了擦门窗,拖地板,就是练脸上和嘴上的功夫。大家设计着,用怎样的笑脸热情接待进门的每一位顾客。

然而,热情也是能够把人吓跑的。

那天刚开门,门诊大厅里就进来一位客人。这是少有的风景。几位女孩笑脸满满地迎上去:“先生,是看眼病呢?还是配眼镜?”

“先生”应道:“随便看看,随便看看……”

“看眼病,我领你去诊室。”一位女孩把“先生”往左拉。

“配镜,我领你去验光室。”一位女孩把“先生”往右拽。

“先生”左右为难的时候,又有几位女孩叽叽喳喳地围上来。这下,把“先生”真的搞急了。他张开胳膊,把一群女孩子朝左右一分,满面羞涩、一脸汗渍地从大厅里跑出去了……

大厅里的女孩扫兴地拢到一起:“唉,好不容易进来一个人,还是让他跑掉了……”

曹坤应声走出来,严厉批评道:“你们这不是在留客,而是在拉客。拉客是什么性质,你们难道不懂吗?”

这群不谙世事的女孩子,其举措失当,完全是被压抑的工作激情刺激的。曹坤借此,又给这帮年轻人好好上了一课。

热情过度,能把人吓跑。而言语失当,更容易把业务做黄。

那天上午,视光中心来了一位主顾,他眼睛中度近视,是慕名专程来验光配镜的。验光过后,配镜时遇到点麻烦。这人长个柿饼脸,鼻梁低平,眼眶还往里凹着。在选择镜架时,宽幅的戴上去不好看,窄幅的戴上去鼻梁架不住。这幅镜架试试,那幅再试试,反反复复多次,戴上去都觉得不合适。反复次数多了,他本人感到难为情,给他选镜架的护理员也没了主意,信口冲他说:“你长的是个大扁(光山土语念Piǎ)脸,戴啥镜子都不好看。”

业务员此语一出,那位“先生”脸一红,僵在那里不选了。旁边的人看到了,都冲那业务员使眼色。那业务员呢,反倒不服气,说:“咋哪,我说的是真的。不信,你来试试看。”

那位“先生”下意识地看了看这位护理员,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。

护理员看着那人的背影,心里非常委屈:“咋了嘛,我又不是不帮他选。只是说了句大实话,他就这么矫情……”

这时,有人冲那业务员来上一句:“我们都说你实心眼子,你听了舒服吗?”护理员这才意识到,她那话就是因为太真,揭了人家的短,伤了人家的自尊心。原来说真话也是要讲究方式的。

开业后,在别人看来,最冷落最难捱的那些日子,在曹坤看来都是带岗培训、历练磨合的最佳时机。正是这些日子的历练和磨合,才锻炼成长出一支合格的队伍。每每回忆这些经历,曹坤脸上总是溢出许多惬意。

人说:“酒好不怕巷子深。”曹坤这壶“酒”好不好,社会自有公论。但曹坤开设的眼科门诊,所在的“巷子”确实有些深。

新时代广场是商埠重地。要说买时装、买日用品,人们都争相往那里挤。可要说看眼,找曹坤,人们还真找不到那儿去。因为“医院新时代眼科”的牌子,虽然挂在小楼上。可小楼夹在里弄小巷里,没人引导,纵是现在手机定位,人们也很难想到曹坤就坐诊在那座小楼里。

这时曹坤反思一个问题:过去,保健院条件那么差,可每天“门庭若市”;而今,条件这么好,这里反倒“鞍马稀”了呢?

“不行。‘酒好不怕巷子深’,但必须让人知道这个‘巷子’。外人不知这个‘巷子’,‘酒’再好也照样卖不出去。”这时,最缺钱的曹坤却做了个最花钱的决定:做广告。

首先,曹坤在县广播电视台做节目,开专拦。他将其称作“铺天”。

其次,曹坤将广告彩页贴在三轮车的后背上,把广告词喷在醒目的墙面上。他将其称作“盖地”。

广告词是曹坤自拟的:“近视不加深,不妨找曹坤!”

“铺天盖地”的宣传,还真收到了“铺天盖地”的效应。一段时间,人无论是守在家里,还是出门走在外面,都能听到看到“近视不加深,不妨找曹坤”!

8年以前,光山县城的机动三轮车像牛皮虱子一样多。这是一道流动的广告牌。曹坤把印好的广告彩页贴到三轮车的后背上,每个月给20元的广告费。另外承诺,凡给门诊部拉客的三轮车,不管有无就诊,每人每次送上一瓶“农夫山泉——有点甜”这些开三轮车的大叔,摊上这样的好事,特别来精神。他们每天都争相把人往“新时代眼科门诊”小楼这里拉。高峰时,小楼外的街巷被三轮车堵塞,让过往行人气得骂娘。

然而,这些被拉来的人,绝大多数都不是来看眼的。他们等拉三轮的人领完农夫山泉,转身就进超市购物去了。

这种“浮肿效应”把曹坤整懵了:“这些人是咋着被拉的?”

那天,曹坤吃罢早饭去上班。走到十字路口,十几辆三轮车停在那里。曹坤走过去,大家一齐踊过来拉他上车。他随便拣一辆三轮坐上去,那人拉起他就跑。

“师傅,你也不问问,拉我去哪儿?”曹坤问。

“我车后不是写着吗?拉你去找曹坤啦!”那师傅一边跑一边说。

“你跟曹坤熟吗?他看眼病中不?”曹坤再问。

“熟,他神着呢,看眼病找他可算找对人了……”那师傅说得斩钉截铁。

曹坤坐在三轮车上,一路走一路同三轮师傅闲谈。

门诊小楼快到了,曹坤却突然让三轮师傅把车停下来,说:“我不是去看眼的,我要到这家超市买东西。”

“待会吧,前面就到了。你进去看不看眼无所谓,也算认个门。”那师傅用恳求的语气说,“你只要进那个门,我就可以领到奖品。我们这些人挣钱不容易,你就算帮帮我……”

门诊小楼到了。曹坤从三轮上走下来,朝小楼里走进去。那开三轮车的师傅立马冲小楼里喊起来:“来人了,给我水,我还要去给你们拉人呢!”

小楼里员工冲着喊声迎出来,发现进来的是曹坤,正在招呼,曹坤冲那人使使眼色,让他过去把瓶农夫山泉递给了车夫。

这次体验,让曹坤吓出一身冷汗:“这哪里是作广告?分明是拿钱买嘴,欺世盗名,自己请人砸自己的牌子!”

自此,曹坤把此项成命废止了。

墙壁上做广告,这种地方不好选。大街二面的墙壁显眼,但那显眼的地方,广告不让做。曹坤选的最多的是厕所的夹山墙。那些地方,能留住人,或男或女,或蹲或站,不管有意无意,只要识几个字,目之所至,谁都要念几遍。曹坤先时在家搞的那些玩意,其信息大多都是在公厕里大小便时获取的。而且,在这种地方做广告,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,那就是不花多少钱。

仙居乡位于县城西北,距县城近50华里,被誉为“北大荒”,是最偏远的地方。

8年仲夏,曹坤到仙居乡卫生院办事,院长梅中贤留住曹坤不让走。

中午,梅院长把街道几位村干部请过来作陪。饭前,大家围在一起打扑克。这时,妇联主任起身如厕,几个大男人想占她的便宜。一个说:“把我的代屙一下”,女主任说“好”;一个说“把我的代屙一下”,女主任说“好”;又一个也说:“把我的也代屙一下”,女主任还是说“好”。

一会儿,女主任从厕所回来,指着刚才的三个男人,一本正经地说:“你,是我屙的哈;你,是我屙的哈;你,也是我屙的哈。”那三个男人被骂得哭笑不得,可拿那女主任没办法,只好吃个闭眼亏。

吃饭时,喝酒是男人的事。这时,几个大男人拿酒想灌这位女主任。女主任嗔道:“真不懂事。你没见有客人吗?把客人给我陪好了!”说完,收起酒杯,这酒好歹她就是不喝。

饭局将尽,几个大男人真的把曹坤陪好了。这时,女主任突然站起来,把一杯酒斟满,端到曹坤面前,认真地说:“曹院长,我俩虽然不认识,但我久仰大名。这杯酒我敬给你,你必须喝。喝罢酒,我再跟你说原因。”

曹坤刚才已领教了这女人的厉害,晓得她是个烈碴子,惹不起,接过女主任手上的酒杯,脖子一仰,把这杯酒喝了。然后,非常绅士地说了声“谢谢”。

“‘近视不加深,不妨找曹坤’。这广告是你作的吧?你把它喷在我那厕所的墙上,这么多年我没收你一分钱广告费,这酒你喝的不冤吧?”

“是,是,这酒我该喝。”曹坤一边说着,一边拿起椅背上的汗衫,准备起身告辞。

然而,没等曹坤起步,女主任又满满斟上一杯酒递给曹坤,不容商量地说:“这杯酒你也必须喝,喝完了我再给你说理由。”

这下,曹坤不干了。他虽然有些好酒贪杯。但刚才那帮男人已经将他灌了个迷糊。再要跟这个烈碴子女人喝下去,万一喝醉了,那人就丢大了。因此,他抱定一个想法,纵是那女人说破天,这酒他是好歹不喝了。

曹坤不喝,那女人也不放手。而且板着脸,冷着眼,一本正经地说:“曹院长,你新时代眼科已不比往年。而今要想发展,你一个大男人,总不能老在人家厕所墙上打广告吧?我有一幢现成的老房子,两面白山墙空着。只要你把这杯酒喝了,送给你打广告,10年不收费!”

“轰”,酒场沸腾了。在场的人一边鼓掌一边吆喝:“喝,喝,这酒该喝!”

曹坤来劲了。这劲一来,酒也醒了。他拿眼看过去,那女人谈不上漂亮,但徐娘半老,倒还有些中看。尤其是女人少有的那份端庄和沉稳,让她更多了一份过人的魅力。曹坤一兴奋,从那女人手里接过酒杯,将一大杯白酒又美美地吞进了肚里。

喝完酒,又顺势斟上两杯酒,一杯自己端着,一杯敬给那女主任,说:“来而不往非礼也。这杯酒我敬你。喝罢这杯酒,咱俩去看房子。”

说罢,两人端起酒杯“咣当”一碰,两大杯酒两人同时喝了下去。

酒喝了,接下来该去看房子了。这时,只见女主任不慌不忙地,将已经疏松的上衣领口往两边一扒拉,然后拍着自己的两面胸脯说:“怎么样?这两面山墙够大够白吧?你曹院长在上面若打上广告,保准你能产生轰动效应!”

“轰”,一桌子人笑喷了。女主任不仅不笑,反而一本正经地望着曹坤,指指胸部,严肃地说:“不过,丑话说前头,这两个山墙尖是不准做广告的!”

“哗”,笑声、掌声、前仰后合的吆喝声,把整个饭厅闹翻了。

曹坤是公认的“说客”。尤其是在饭局上,他经常是语惊四座。可在这位女主任面前,却被狠狠地耍了一把。但他非常惬意。因为他没想到,一句“近视不加深,不妨找曹坤”的广告词在这么偏远的地方,还有如此强烈的社会影响力;他更没想到,眼前的现实与他理想中的美好竟在这儿不留痕迹地契合在了一起。

曹坤自拟的广告词,确实有很强的穿透力。三年前,县广播电视台黄金时间段的广告栏目在一段时间内,被曹坤买断了。那天中午,曹坤正在栏目上做节目,县文化局家属院里,一个孩子突然大叫:“妈,妈,快,快来看……”

母亲正在厨房里洗菜,听到儿子大叫,立马把手里的菜往水池里一丢,一边甩着手上的水,一边急里慌张地往厅堂里跑:“咋啦?咋啦?”

“快,快看,我那大头侄又在电视上吹牛B了……”那孩子指着电视机,急切地对母亲说。

曹坤在家族里声望比较高,可辈份不高。这孩子的父亲叫曹先栋,是县文化局的第一书记。按辈份,曹坤应该喊他爷。

那天,曹坤一家同曹先栋一家外出郊游。这孩子年龄小,半道上耍懒不愿走。曹坤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,背着他走。这孩子特别淘,箍着曹坤的脖子喊“叔叔”,问这问那。曹坤不让喊,他偏要喊,说:“叔叔,叔叔,我偏要喊,咋啦?”

这时,孩子的母亲听到了,说:“不能这么叫。别看他年龄比你大,可你是他叔叔。你应该喊他大头侄。”

“大头侄,嘿,大头侄!”那孩子听母亲这么一说,觉得很骄傲。自此以后,只要见到曹坤,就一本正经地喊他“大头侄。”

这孩子因为有曹坤这样的“大头侄”而骄傲。这“大头侄”再一上电视,他更骄傲。所以,那段时间,他天天守着电视机,卡着时间点等曹坤出场。

曹坤,让这孩子点着名地喊“大头侄”,曹坤听了觉得好笑。可曹坤让人点着名地说他的糙话,曹坤听了可就笑不起来了。

那正是曹坤“铺天盖地”作广告的日子。换句话说,也就是那孩子指着电视机,说他的“大头侄”学会“吹”牛B的时候,曹坤遇到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。

那天,曹坤正驱车行驶在由武汉开往光山的路上。突然,手机响了。曹坤打开手机,冲对方调侃道:“怎么了?才离开两天就想老哥了,夜里想请老哥喝酒啊!”

曹坤话没落音,对方咆哮起来:“曹坤,我拿你当兄弟,你咋不装人啊!”

曹坤懵了。这人在县直一个非常要害的部门工作,同时也是曹坤很要好的朋友。曹坤来武汉参加学术会议前,两人还在一起喝酒。这才分开两天,他为什么要冲曹坤发这么大的火?

“咋啦?”曹坤心平气和地问。

“咋啦?”那人质问道:“我把你当兄弟,你这兄弟有一点人味吗?”

“咋啦?”曹坤压住火,继续问。

“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兄弟,说我女儿就是你女儿。”那人越说越带气,“可我把爱女的一双眼睛交给你,你却这样糊弄我!”

“怎么糊弄你?”曹坤更懵了,继续问。

“你还有脸问我?”

那人恶狠狠地说:“你不是说我女儿配的那副眼镜片是法国依视路防蓝光的吗?我拿去鉴定,这镜片根本没有防蓝光的功能!没想到,医院连我这样的人也骗,挣的净是昧心钱!”

那人越说越来气,越说越难听,把曹坤搞得一头雾水……

曹坤回到单位,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那朋友打电话,让他带着镜子赶过来。

那人来了,把镜子往案上一拍:“拿去,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!”

曹坤让那人坐下,然后递上一杯茶,说:“先不慌生气。我先把镜片剖成两半,我俩各持一半。然后,一半我签上字你保存好,另一半寄往国家权威部门鉴定,如若有假,我一赔十可好?”说罢,曹坤要求对方在两只半边镜片上签上名,然后将其中一个半边镜片寄往上海市玻陶检测检验中心,接受检验。

半个月后,上海方把检测结果发过来了,上面写着:“送来镜片样品系法国依视路正品,具有防蓝光功能……

那人傻了:“怎么会呢?你去武汉后,我拿镜子去街上几个眼镜店都检测过,检测结果,说这镜子是不具有防蓝光功能的……”

这时,曹坤才耐着性子跟对方解释:“蓝光不都是有害的。只有短波长-nm(纳米)的蓝光是有害的。而-nm的蓝光,对人的身体是有益的。普通镜片与进口的依视路镜片最大的不同:普通镜片把所有的蓝光都屏蔽了,而依视路的镜片屏蔽的只是有害的蓝光。我给你女儿配的这副镜片,用的是依视路镜片,其防蓝光的功能,在街上的眼镜店是检测不出来的。”

那人尴尬了,后悔了,羞涩地难为情了半天,说:“看我这张嘴,没搞明白就开骂,你咋不早些跟我说哩!”

“你早些时候问过我吗?你这样信不过我,我跟你说,你能相信吗?”曹坤安慰说:“你也不要多想了,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。镜片切了,我重新给孩子再配一副。这样做,你才相信我把你女儿当作我女儿了吧。”

那人笑了。但曹坤没笑。因为他的确笑不出来。事后,有人说曹坤傻,曹坤笑笑说:“我这样做,是有意拿钱买张骂娘的嘴,免费给我作广告。”

曹坤的手机整天响个不停。跟曹坤打电话的人,大多数是曹坤的亲戚和朋友。有的甚至是人托人,最后才把电话打进来的。这些人给曹坤打电话,说的无非是两件事:一是手术作好些,再是收费便宜些。

那天,一位长者,找曹坤作白内障手术。他原本是曹坤的一位拐弯亲戚,术前又特意托曹坤的父亲给曹坤打电话。上了手术台,老人说:“曹坤,过细点,一定要给我作干净。”

曹坤说:“放心,我作手术绝不像当年去您家走亲戚过晌午(注:光山地方风俗,春节到亲戚家拜年,除了三顿正餐,半晌半晚还要加餐,称作‘过晌午’、‘过晚上’,通常是吃一些留一些。),吃一半留一半的。”

这些听起来像笑话。可曹坤从这类似笑话里,看到了极不正常的医患关系。

这躺在手术台上的老人,同曹坤有着这样的特殊关系,即使是躺在手术台上了,对曹坤还这样不放心,那要让社会上不相干不相识的人,去相信曹坤容易吗?

县一家保险公司的女经理,是曹坤的铁杆粉丝。那天,她突然在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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